书的整个封面铺满了黑色,似是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象征着苦难与死亡,令人感到压抑和绝望,而其中“活着”二字孤单而醒目,黑底白字像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一束光,与命运进行无声的对抗,坚定活着的意志,宣告着生命的意义。虽然书名为“活着”,讲的却是一个个死亡的故事。小说叙述者“我”在乡间收集歌谣时,遇到一位名叫福贵的老人,听他讲述自己悲剧般的人生:年少时的福贵嗜赌成性,败光了家业,父亲去世,母亲生病,福贵在为母亲求医途中意外被国民党部队抓去作了壮丁,后又为解放军所俘辗转回到家乡才发现母亲已然过世,女儿凤霞因发高烧又聋又哑。家人团圆的日子虽苦却安稳然而好景不长,妻子家珍患上了软骨病,儿子有庆给县长太太献血沦为牺牲品,凤霞嫁给二喜,却因难产大出血,生下儿子苦根后离世。家珍承受巨大痛苦死去,二喜在城里打工时被水泥板夹死,苦根吃豆子撑死,最终只剩下福贵和老牛相伴度过最后的岁月。
《活着》体现了向温情的过渡,发掘出生活中的善意和人性的美好。二喜和凤霞之间的纯洁真挚的爱情,应是福贵人生中最温情的片段之一,也成了我们读者心中的意难平。二喜老实能干,善良细心,不嫌弃凤霞家穷,愿意给她体面气派的婚礼,和凤霞度过了一段短暂而恩爱的时光。家珍也是书中温情的所在,她温柔体贴,在福贵一贫如洗后仍对他不离不弃:她宽容善良,因有庆之死对春生抱有怨恨,但得知春生轻生时又激励他说:“春生,你要活着,你还欠我们一条命,你就拿自己的命来还吧。”
命运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操控着每一个人,时而让你坠入深渊,时而让你重见光明,不只是福贵,所有的人都身陷其中。《活着》不拘泥于讨论“生与死”这个命题,更上升至对生命意义的哲学追问。活着的意志,是福贵身上唯一不能被命运剥夺的东西。死亡接踵而至,令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无疑对福贵的心灵造成巨大的打击,命运一次次摧毁着福贵刚刚得以安稳的生活,死亡的反复发生也让能够陪伴福贵走到最后的人越来越少,让他最终形单影只孤身一人。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变故,福贵始终坚定活着的意志,不被苦难击垮,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感到痛楚,才有机会和命运继续作斗争。正如余华在自序中所说:“活着是忍受,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福贵明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活着,难能可贵。活着不是为了最终的死去,而是为了认清活着的真谛,达成生命的升华。晚年的福贵已经释然也愈发清醒。他没有逃避,没有怨恨,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当作故事说给陌生的来者听,依旧友好乐观地对待这个世界。当铅华褪尽,福贵的生活较以往多了几分悠然自得,跟命运和解,平静地热爱生活,享受当下。黄昏下,阡陌间,惟一人、一牛而已。
老人和牛渐渐远去,封面上原本被黑色包围的“活着”,似已突出重围,彰显着独特的力量,生命的意义也闪烁着光芒。
栏目编辑:薛佳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