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侧畔风不止 石楼巍巍屹百年
一块石头的独白
“我是一块花岗岩,来自长白山脉,后来被垒成一座楼,注视着百年风雨世事变迁。我听过张作相为建校筹款的叹息;见过伪满时期东北学子在暗夜刻下的‘还我河山’;感受过东电人抚摸我纹路时指尖的温度。这一切的一切都使我无比坚定地相信——历史从未沉睡,它在一代又一代青春的血脉中奔涌不息。”
救亡——苦寒之地的教育火种
1929年夏,吉林城西郊。
风卷过八百垅的荒草,吉林省主席张作相攥着一张皱褶的请愿书,那是27年吉林省内7所学校的学生联合提交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和按着吉林学子的手印最终在张作相脑海里汇成一句话,“东北不能只有一所东北大学,吉林省要有自己的大学!”两年过去,排除万难的他集全省之力,决意兴建吉林省立大学,定址八百垅。
他聘请时任“东北大学”建筑系主任的梁思成先生任总体设计。他脱下军装,以“校长”身份三顾茅庐,硬是用诚意“撬”开留德学者李锡恩、留法数学家张翼军、留美法学家董其政的家门,邀请这些吉林人到吉林自己的大学来任教。霎时之间,吉林全省的教育精英几乎全部汇聚于此,因校址还未建好,教授、学生们就挤在吉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以及几所其他学校的校舍中,开始了最初的课程。
“东三省物产丰富之区,适当国际竞争之冲,强邻方挟其所谓政治军事经济等侵略政策,咄咄逼人、无微不至,唯是挽救之道,千头万绪,而根本之图,首在培植专门人才提高地方文化。吾别无所求,惟愿吉林大学研究高深学术、养成研学宏才。”张作相对首批学子说道。
不久后三座石楼拔地而起,在环境静谧的八百垅显得十分气派。
适时山河破碎风雨飘摇,日寇图谋不轨山雨欲来。梁思成与陈植、童寯、蔡方荫等青年建筑师在设计时将满腔热情与富国强兵的愿望寄托于作品——三座石楼化作“飞机”“军舰”“碉堡”——机翼般的屋檐刺破天际,烟囱如军舰桅杆直指云霄……
1931年秋,九一八事变的隆隆枪炮便打断了吉林大学的建设之路。无数教授、学生流亡关内,这所凝结了吉林人民深厚期望的大学随之停办。无数人满眶的泪水化作一曲悲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石头楼的天空开始坠入黑暗……
淬炼——暗暗长夜的不灭微光
1943年秋,伪满吉林师范大学教室。
日语教授正在讲台上大肆宣扬着“五族共和”的言论,李振不屑一顾地望向窗外,他不愿听那黑白颠倒的话语。他捡起一片从窗外飘进的树叶,避开日本同桌的目光,用钢笔在叶片上写下“誓死不做亡国奴”的字样,再默默把叶子卷起来,塞进石楼的墙缝。这样的“秘密”在师道大学的中国学生之间比比皆是:课桌里面刻着“中华”“还我河山”,枕头里藏着的本子写满了对日寇的痛恨和对明天的期待……
1948年春,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二次解放吉林的清晨。
阳光穿透石楼斑驳的玻璃窗,照见课桌下藏匿的‘还我河山’字迹——那些暗夜刻下的誓言,终于等到了破晓。不久后石头楼原址恢复了第一次解放时建立起来的吉林大学,一所属于新中国的吉林大学。
旭日升起,驱散了无边黑暗。
不息——报国基因的薪火相传
1979年春,东北电力学院操场。
柴光手里捧着书在操场边已经看了许久了,他突然闭目凝神,恍惚间,自己已置身于东北工学院的实验室。“柴光!食堂快关门了!”室友拎着铝饭盒从身后跑来,打破了他飞扬的思绪,看到他手里的书后又摇头苦笑道:“你这可真是废寝忘食啊。”柴光笑笑,收起书朝着图书馆跑去,带着一个坚定的决定:明年就修满毕业的学分,提前参加研究生考试。
柴光迫不及待地要去更前沿的地方探索科学的奥秘,为祖国的电力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学生,他深知肩上承载的不仅是个人梦想,更是国家复兴的希望。他坚信有了他们一代人的努力,中国终将腾飞,飞向更现代化的远方。
2026年夏,新校区体育馆。
新体育馆的天花板上垂挂着无数“东电绿”的彩带,主席台上方校徽高悬,嵌于其中的石头楼剪影闪着神圣的光芒。
没有长亭古道,没有笛声黯淡,只有台下无数黄色、灰色、粉色的衣领流动,他们哭着,他们笑着,感伤离别,期待未来。王兴选择留吉就业,去年秋天便签定了工作。毕业生留言板密布的字迹里有一句是他写的:“青春滚烫,四年难忘。用东北的风,去点亮中国的灯。”
2029年秋,石头楼。
东西石头楼的墙壁上挂满了印着东电校训和东电品格的横幅,夕阳将写有“1949-2029”和“热烈庆祝东北电力大学建校80周年”字样的立板染成鎏金,石头楼前广场上人潮如水,归家校友和在校师生的身影交织着,汇成了一片葳蕤蓬勃的红色海洋。
石头楼旁“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碑前,一行人伫立,他们正聆听一位鬓间已有银发的前辈对石头楼的“告白”。他深情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
“……
前人用石头垒起信仰
我辈追随信仰指引的方向
黑土地上的经历刻骨铭心
你我用青春发出的每一度电
都是为照亮民族复兴的荣光”
晚风温柔,晚霞璀璨。校园的每一寸土地,都金光闪闪。